露出里面同样凌乱的衬衫。他瘦了很多，原本合体的衣服此刻显得空荡，脸颊深深凹陷下去，
胡茬凌乱地布满了下颌。但他的眼睛，才是最骇人的。那里没有了往日沉静的锐利，
也没有了搜寻她时的疯狂偏执，只剩下两潭死水，空洞、麻木，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已被抽干。
只有偶尔，当他的目光扫过那片焦土时，才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如同濒死余烬般的痛楚。
他没有带任何人。只有他一个。他站在废墟边缘，一动不动，像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像，
望着那片埋葬了“她”的焦土。风吹起他凌乱的黑发和衣角，更添了几分萧索和悲凉。然后，
他动了。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，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，一步一步，极其缓慢地，
踏入了那片黑色的灰烬之中。他的脚步虚浮，深一脚浅一脚，
好几次都险些被脚下的残骸绊倒。他走到了发现“遗物”的大致区域，停了下来。他低下头，
看着脚下混合着泥水、灰烬和烧焦杂物的地面，看了很久很久。突然，他毫无征兆地，
猛地屈膝，“咚”地一声，直挺挺地跪了下去！膝盖重重砸在坚硬冰冷、布满碎砾的地面上，
发出沉闷的声响。顾明珠握着望远镜的手，几不可察地收紧。接下来的一幕，
让她呼吸骤然停滞。傅斯年弯下腰，伸出双手，不是去拿任何工具，
而是直接用他那双曾经签下无数决定顾家生死的文件、骨节分明而有力的手，
狠狠地插入了冰冷、湿滑、混杂着尖锐碎片的灰烬和泥土之中！他开始挖！徒手！
像一个最原始、最愚昧的工匠，试图用血肉之躯，对抗这片坚硬的、吞噬了一切的废墟！
